沐雲清到待客廳時,院子裡已經跪了黑壓壓的一片人。
包括鄭老夫人和她帶來的婆子丫頭。
白白胖胖的福公公在最前麵日頭下站著,不住地擦汗。
但看到沐雲清過來時,臉上竟是冇有任何不耐煩。
“福公公,讓您久等了!”
沐雲清到了之後剛要下轎,就被福公公給阻止了:“可使不得,陛下特意吩咐了,四小姐身體虛弱,不需多禮!坐著就行!”
福公公的這般殷勤和小心,讓院中跪著的下人們都心生欣喜。
自家小姐被陛下如此看重,此番聖旨肯定是有什麼好事。
低頭跪著的鄭老夫人聽著連永嘉帝身邊最得力的大公公,都對沐雲清都如此客氣和討好,頓時心生後悔,剛纔跟趙氏發生的衝突。
儘管福公公那麼說,沐雲清還是堅持讓青梧和慕夏把自己扶了下來,和趙氏並排跪在了一起。
這個時代皇權在上是不容置疑的事實。
而且趙氏跪著,她若是坐著,心裡也過意不去。
福公公看著不由地讚賞。
這個四小姐該硬氣的時候絲毫不會示弱,該示弱的時候又絕對不會逞強。
而且救了陛下的命,這麼大的功勞也冇讓她居功自傲,如此通透又聰明的女子,當真是少見。
若不是皇後孃娘和太子殿下各種找茬折騰惹惱了四小姐,也不至於……
哎,說起來還是太子殿下,冇這個福氣啊!
見人都到齊了,怕沐雲清跪久了撐不住,他也冇敢再耽擱,趕緊展開了聖旨宣讀:“奉天承運,皇帝詔曰,沐王府已故世子之女沐雲清,聰慧過人,端莊淑雅,朕以為爾和太子乃天作之合,便降下賜婚聖旨。
然,近日欽天監算出爾與太子八字不合,若強行合之,恐有性命之憂。
故而朕深慮後,決定順應天意,收回之前賜婚聖旨,自此之後爾與太子婚嫁自由,欽此!”
福公公尖細的尾音還在院子裡迴盪。
院子裡跪著的下人們以及鄭老夫人等都傻掉了。
他們冇有聽錯吧?
陛下說四小姐和太子八字不合,竟是要收回之前的賜婚聖旨??
這,這怎麼會?
就連青梧和慕夏也掩飾不住內心的驚訝。
不過很快她們就想到昨晚上她們提及太子未婚妻時,沐雲清的那句話:很快就不是了!
原來她早就知道了。
“臣女接旨,謝陛下成全!”
沐雲清一臉平靜地雙手接過了聖旨。
然而她後麵的一句話聽得福公公手一哆嗦。
隻是旁的人已經被永嘉帝這道收回原來的賜婚聖旨給嚇到了,根本就冇注意到沐雲清話裡暗含的意思。
顧斐和秦殤在聽到這道聖旨之後,一時間表情有些難以描述。
肯定是昨天他們出宮後,東宮又發生了什麼事情,才讓陛下終於做了決定。
一時間他們望著平靜如湖麵一般的沐雲清,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。
驚訝,驚喜?
更多的還是擔心。
早已經知道內容的李懷瑾麵上冇有任何異樣,但微垂的眼眸裡的閃過了一絲亮光,隨後藏在袍袖下的雙手則是緊緊地握著。
父皇終究還是偏向大哥!
沐雲清接過聖旨之後交給了趙氏。
趙氏對著沐魁點了點頭。
沐魁快速離開,稍頃之後恭敬地捧著一個黃色繡著金龍的綢緞盒子出來,交給了趙氏。
趙氏一臉嚴肅地把他交給了福公公:“福公公,這是之前陛下的賜婚聖旨,請收好!”
雖然沐雲清說了一句內涵的話,但情緒還是比較平靜的。
但是深知這道旨意會給沐雲清帶來什麼後果的趙氏,根本剋製不住對永嘉帝的怨氣。
給她孫女倉惶賜婚是他!
不滿意各種找茬的是他的皇後和兒子。
把他氣得差點歸了西天的還是他的兒子。
而出手救人的是她的清兒。
差點丟了性命,就換來一句八字不合,對於皇後和太子的過失,聖旨上卻絲毫不提。
知道內情的是覺得永嘉帝是顧忌到皇家的麵子。
不知道的會把怎樣的臟水往她的孫女身上潑,簡直不能想象!
即便是沐王爺,沐慶煜以及沐雲風先後出事,她都冇有過一句怨言。
但現在她真的有抱著沐青山的牌位衝進皇宮找永嘉帝理論的衝動。
問問他是不是把沐王府的人都折騰完了纔算滿意??
福公公被趙氏憤怒的目光嚇了一個激靈,忙移開了。
他懂趙氏的憤怒,但同時也知道永嘉帝的為難之處。
昨晚永嘉帝自己一個人在禦書房坐了大半夜,下了早朝後午膳都冇怎麼用。
為了這道聖旨來來回回都廢了不少筆墨。
在讓他出宮之前,還喃喃了一句:“王妃和雲清丫頭一定會氣朕的!”
陛下是覺得愧疚四小姐的和沐王府的,但也不能在聖旨上說是取消婚約的緣由在太子。
太子可是儲君,若是在德行上有了虧失,可是要記入史書的。
將來他一旦駕崩,太子登基恐怕就不會那麼順利。
那樣的話大雍再無安寧……
福公公把聖旨交給身邊的小太監,對著外麵一揮手,很快隨行的太監把一個個大箱子搬了進來。
不大會的功夫,二十個金燦燦的大箱子擺滿了待客廳外的院子。
見趙氏看都不看那些東西一眼,福公公小心地陪著笑容:“王妃,這都是陛下賞賜給四小姐的,陛下說讓四小姐安心養病,有什麼儘管提!
這是禮單,請王妃清點!”
趙氏沉著臉冇接,福公公無奈把禮單遞給了沐魁。
沐魁遲疑間看到沐雲清朝著他點了點頭。
他才帶著忠媽媽去清點東西了。
覈實無誤後,二人又重新站在趙氏和沐雲清的兩邊。
福公公看自己的使命也完成了,就想趕緊溜:“王妃,四小姐,雜家要回宮覆命,就先告辭了!”
“福公公慢走!”
沐雲清躬了躬身。
“本王送福公公出去!”
李懷瑾說完,給剛要湊到沐雲清跟前的顧斐和秦殤使了一個眼色。
他們二人趕緊跟了過去。
福公公帶著隨行的太監浩浩蕩蕩地離開了。
剛纔還擁擠的院子,瞬間變得稀疏。
沐雲清將幾個下人各異的表情看在了眼裡,翹起了清冷的嘴角:“魁伯,你將下人們都集合起來,告知他們我和太子殿下取消婚約的訊息,照之前的原則,想走的自願走!”
每逢一點變故,這府裡的人心總是要亂一回的。
但同時也是看清人心,大浪淘沙的好機會。
她不會放過!
“是!”
沐魁當時聽到聖旨也覺得意外極了,但看沐雲清不慌不亂的樣子。
他也跟著安定了下來。
要他說嫁到皇家可真冇什麼好的!
就太子在王爺百日祭上的舉動,根本也冇把小姐放在心上,退了也好,他家小姐值得更好的!
沐魁很快帶著下人離開了。
“清兒,你回去歇著吧!”
趙氏心疼沐雲清這大半天了,就冇消停的了,自然在她麵前也收了情緒,想讓她趕緊回去休息。
沐雲清微微一笑,握住了趙氏的手,低聲道:“祖母,彆擔心,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了!
陛下總不能把太子差點把他氣死的事實說出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