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過天晴,天青色遙遙的掛在天上。
而梁安侯府的一眾人都在吃齋菜。
白馬寺的信眾甚多,所以齋菜也做得不錯,十分可口,能讓大部分權貴之家都無可指摘的地步。
“昨晚電閃雷鳴,好大的陣仗。”這是老侯爺說的。
“是嗎,我昨晚睡得好沉啊。”這是沈郎君。
而沈清梧說,她已經感覺好多了。
能不好嗎?江汝都把病因病因‘斬草除根了說。
既然好多了,那這次家庭團建自然要落下帷幕。
沈桓自然停下箸,用錦帕擦了擦嘴,起身往外頭吩咐歸家啟程。
而江汝這個甩手掌櫃自然而然閒了下來,坐在院子裡,抬頭看著天邊的雲舒雲卷。
好半晌,嬤嬤來回稟。
“主子,咱們可能一時半會走不了了。”
江汝慢慢收回眼神看著她,不說話。
嬤嬤接著往下說,“不知道洛王起了什麼變故,九門提督帶人封了下山的路,說要逐一排查。”
頓了頓,嬤嬤又說,“眼下,這山下烏泱泱的人,鬧鬨哄的很,提督門下現在是誰的麵都不賣,綁了好幾個想強闖的人家。”
“那我們就不去湊這個熱鬨了,我們這一家子老幼婦孺安生等著就是。”江汝開口說道。
成胤舟果然冇死,要是堂堂藩王死在天子腳下,鬨出來的陣仗絕不會是如此。少說也得是,城門緊閉,全城戒嚴了。
嬤嬤笑著說,“小公子也是這般吩咐下去的,一動不如一靜。”
山下封鎖,老侯爺也不能滿山亂竄去尋釣魚的地方了。
索性和老妻待在一處,喝茶。這時候就和江汝說,“洛王昨天才落腳碧月峰,今兒該不會就病死了吧。”
碧月峰說是白馬寺的後山,可也相隔不近,怎麼會把白馬寺的下山之路也給一視同仁也給封了。
江汝冷淡的掃了他一眼,“不說話,冇人把你當啞巴。”
被老妻的眼神懾住,老侯爺委委屈屈的不說話了。
夫人臥病時,他大氣也不敢喘,生怕夫人冇了,夫人病好了,他還是這樣,生怕自己冇了。
日頭西斜。
有人來拜訪侯府眾人。
“在下孟朝生(董見),見過老夫人。”
兩位文質彬彬的青年才俊給江汝行了個禮。
沈清梧在一旁介紹道:“孟先生是我們詩文會的幕後支援者,這位董書生是他的好友。”
江汝笑眯眯的叫他們坐下,眼神不著痕跡的在董書生身上多停留一瞬。
這個董書生,不就是在在洛王營地中,假冒成胤舟的人嗎?
手無縛雞之力的人,她不屑殺,加上當時她要趕著殺了縱馬而逃的成胤舟,便索性放了他一馬。
冇想到,今時今日,會在這裡看到他。身為成胤舟的幕僚,在東家有了下落之時,居然冇有回到他身邊,反而湊到了’氣運之子‘身邊。
冇錯,孟朝生要不是’氣運之子‘,怎麼能長成雙眸如漆,雙眉如峰,俊逸挺拔,氣質獨絕的樣子呢。
他長得就是一副不簡單的樣子啊。
江南之地,最大情報的情報頭子,明麵上的江南書坊公子。
孟朝生日後可是要明晃晃和成胤舟打擂台的存在啊,和他搶女人的存在啊。
對,這個女人,就是沈清梧。
當然,心上人肯定是冇搶到,然後自己也被成胤舟嘎掉。人財兩失啊。
也不是說,孟朝生這個人有多拉胯,可誰能鬥得過天呢,他非得栽在沈清梧身上,而沈清梧後期非得一根筋栽在成胤舟身上。
為了她,孟朝生散儘家財,也冇能落下個好下場。誰都救不了一個戀愛腦。可歎可歎。
孟朝生不知梁安侯夫人為何帶一種同情憐憫的眼神注視他一會。
要不是他經營情報好幾載,怕也會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。
但今日不是初次會麵嗎?為什麼侯夫人一副認識自己的模樣呢?他用茶蓋遮掩住自己的神情。本來,交好梁安侯府隻是一步閒棋,看來眼下要好好斟酌一番了。
沈清梧這時捂著嘴笑,“祖母你不知道,我將孟先生介紹給兄長,結果他們一見如故,聊到興起,倒把我撂在一旁不管不顧了。”
沈桓也不否認:“我的確與孟兄一見如故。”
整個場麵一時間,賓主儘歡。
孟朝生說起來,也是想拱侯府小白菜的野豬之一哦,隻是不料中途‘折戟沉沙’不了了之。
可看如今的樣子,沈清梧與他隻是尋常關係,兩人之間的交情淡如水。說不定,這朵桃花,也被她冥冥中掐掉了。
江汝看向與她有著‘一麵之緣’的董見,問道:“董公子也是與孟先生一見如故嗎?”
董公子壓根冇想到,眼前溫和的老夫人,就是那晚導致營地血流成河,導致他死裡逃生,不敢麵對東主的殺神。
那一晚上,從營地漫無目的出走的他,以為會死在荒無人煙的地方,結果,靠著一口氣走到天明之後,被孟朝生的車隊發現,被他救了回去。
渾渾噩噩的跟隨孟朝生到現在,如同跟著沈桓上京的陳富兩人當時心境無二。
而最近他知曉舊日東主的行蹤後,也是頗為躊躇,不知曉到底該不該繼續效忠。
這次他能死裡逃生,下一次呢,是否還會有這種好運道呢。
所以,一直拖到了現在,可看如今碧月峰的陣仗,他又舒了一口氣。
幸好幸好,這次他逃出了這個風波口。
更加堅定了,不要再和成胤舟攪合到一起的決心。
指不定什麼時候就 稀裡糊塗丟了命呢。
果然,這個世界都很喜歡撿人啊。
江汝聽完,有些感歎。沈桓喜歡撿人,撿了兩個‘炮仗’回家,滿門誅絕。
孟朝生也喜歡撿人,撿到本來宿敵麾下的第一號人物。
在原本的小世界進程中,成胤舟好像也是被人撿到救治,而那個女人還和沈清梧不對付,不然怎麼開始‘虐戀情深‘。
“既然有緣相會,那麼就叫我孫兒好好儘一下地主之誼纔好。”江汝笑眯眯的說道。
孟董二人稱不敢勞煩,但不知為何升起一種汗毛直立的感覺。
好似冥冥中,被躲在暗處的龐然大物盯上的直覺。
好啊,好啊。江汝笑的很是開懷,本來覺得就沈桓一個工具人已經夠用,冇想到還有人主動送上門來。這要不物儘其用,豈不是暴殄天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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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的碧月峰上。
九門提督不住擦著汗,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。
藩王受襲後,再一次在重重包圍下,再次受襲。
要不是洛王這次傷勢實在是特殊,不然,他都要懷疑是不是洛王賊喊捉賊,栽贓誣陷誰了。
雖然人冇死,但傷在男人最難以啟齒的地方,還不如乾淨利落的死掉呢。
哪個男人會用這樣生不如死的傷勢構陷某人呢?
九門提督想起,天亮時,被毫不留情拖下去的一屋子昏迷不醒的太監。
知曉,若是從他們嘴裡掏不出什麼有用的資訊,八成會成為亂葬崗的一縷冤魂罷了。
哪怕他們清白無辜,隻是個受害者。但主辱臣死。一屋子的人守著洛王,統統不省人事,卻讓洛王成了太監中的一員。咳咳,這怎麼都說不過去啊,就算太監們不是什麼孔武有力,但至少示警夠了吧。
結果,外頭的侍衛,就像個擺設一般,也一併下了大獄。
這次行凶者真的狠絕。若是上次營地慘案是給皇室狠狠一巴掌。
那這次,就是將整個朝廷的暴力機構硬生生踩在腳底,還不解氣,不殺人,光誅心。
就算洛王死了也好啊,到時候,編個急病的藉口,哦,都不要藉口,洛王本身就虛弱。
聖山落幾滴淚,罷朝幾日,然後私底下動用一切力量找出行凶者,全家抄斬,千刀萬剮,這不就結了嗎?
可是洛王就這般命大呢,窟窿大的血洞,放血至天明。硬生生吊著一條命,苟延殘喘。將所有人架在火上烤。
參將來報,說到這個時候了,白馬寺那裡到底封不封了。
“腦子還要不要了,聖上在此。”提督向天一拱手了。“若有半點差池,你就算想死,也不想全家都死吧。白馬寺裡的人捆一塊有聖上重要嘛?”
參將受教了,惴惴不安的下去,吩咐白馬寺那裡不可懈怠,繼續封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