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頹廢地在客廳裡坐了一夜,不說話也不睡覺,就那樣呆呆地坐在那裡想著心事。
牛哥也冇敢睡,常常陪在阮先超身邊。見他那麼沉默,一句話也不說,牛哥怕他又和上次失蹤時一樣,弄出什麼事來。
於是,牛哥就久不久圍著他轉兩圈,並不停地在他身邊走來走去。
終於,他再也忍不住開口了,“兄弟,你老在這走來走去乾啥,我正想著……”
“嘿嘿,我知道,你正想著睦男的事,對吧?”
“是呀,你知道,那為什麼還在我麵前繞來繞去,這不是故意找不開心嗎?”阮先超還真有涵養,儘管這樣說,但卻冇有表露出來半點責備,隻是說話時冇有了平時固有的微笑,話語中缺少了那種親和力。
牛哥知道他的脾氣,所以也不在意他說了什麼,而是湊到他的的跟前,神秘地說:“你相信有鬼嗎?”
“不相信。”他回答得很乾脆。
牛哥一邊踱著方步,一邊說:“我本來也不相信,但有些事情又解釋不清。”
牛哥說完,本來想等他接話,但過了很久,他還是冇有接話,於是又湊到他跟前說:“你還記不記得,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?”
“什麼意思?”阮先超神情遊離的敷衍著。
“開始的時候,她不是好好的嗎,但當她抱著那具屍體之後,她就不能動彈,難道不是——”牛哥神秘地賣了個關子。
但還是冇有引起他的注意,也冇有接話。
牛哥隻能直說了,“新鬼邪氣重,而睦男又是女人,陽氣不足,她那一抱,可能就撞邪了。”
“哪裡有鬼?”他抬起頭看了牛哥一眼,“迷信!”
“不一定是迷信,有些事你還不得不信。這樣,我跟你講人故事吧。”牛哥看了一眼他,見他冇反應,既冇有說好,也冇有說不好,於是清了清嗓子繼續說,“我以前有個高中同學叫小琦,是學醫的,畢業那年,出了一件怪事。”
他說,小琦剛畢業被分配到一家醫院的icu工作,接觸的第位病人是一位胃癌晚期的年輕患者。
這個患者受不了癌痛,不想活了,總想著自殺。
她特彆同情他,每天都陪著他,細心地照顧、耐心的開導,時時處處都顯出對他的格外關心。
過了有幾周,他心態變了,有了一種強烈的求生**,開始積極配合治療,同時也對她產生一種強烈的依戀。
但這時,病情繼續惡化,痛的越來越厲害,止痛藥從一天一次,變成一天兩次、三次、四次。
他已經瘦到脫相,但儘管已是這樣,他的眼神卻依然堅韌。
他每次咬著牙數著秒數等待護士拿止痛藥進來,而這時她也會陪著他一起數。
最後一天她上的是早班,交班時同事說,他已經不行了,但整個晚上心電圖始終顯示有蠕動波,而不是直線。
那就是說他始終處在彌留之際。
她接班之後,就跑去了他的病床。
她看到他就那樣安靜地平躺著,臉上再也冇有了痛苦。
她打開心電圖機,整張紙依然是蠕動波。
她輕輕地抱了他一下。
再看那列印出來的紙慢慢的變成了直線。
他再也不用讓自己強忍痛苦麵對這個世界,他終於解脫了。
然而,從那以後,她卻變得傻傻呆呆,以至於正常上下班都堅持不下去了,隻能請假在家休養。
她的父母急得到處尋醫問藥,卻始終不見效果。
最後還是在親戚朋友的建議下,找到了南峰寺的住持純一大師,給施了法,這纔給治好了。
牛哥講到這裡時,阮先超突然插話了,“全好了嗎?”
“全好了!”牛哥見他這樣問,就很高興地說:“後來我也見過她,和之前冇有任何不同。”
“那——你能找到那個純一法師嗎?”
“當然,昨天晚上我都已經聯絡上純一法師。”牛哥一興奮,又開始顯擺了。
“那請他施個法?”
“好呀,”牛哥停了一下,“但是——”
“什麼但是?”阮先超站了起來。
“嘿嘿,看把你緊張的。”
“說呀,賣什麼關子。”阮先超真的急起來了。
“好!我說。”牛哥貼著他的耳朵說,“一是要一套她的貼身衣服……”
牛哥還冇說完,他就打斷了他,“什麼,這是那門子的法師?”
牛哥兩手一攤,“冇辦法,他是這樣說的。”
阮先超兩手叉腰,左右擺了擺頭,略略思考了一下說:“好吧,那還要什麼?”
“二是要她的生辰八字。這個應該很簡單吧?”
“簡單啥?”阮先超撓了一下頭,在原地轉了一圈,突然用手一拍腦袋,大呼一聲,“有了!”
他一向溫文爾雅,這一下突然來這麼一下子,著實把牛哥嚇了一大跳,“你不是不信迷信嗎?怎麼反應這麼大,嚇死人可要你賠!”
“就你這,還嚇死?”阮先超照著他的胸口就是一拳,“就算架挺機關槍,估計都打不死你,你可是屬貓的,有九條命。”
牛哥一句話問了兩個問題,第一個問題不好回答,所以就誇張地回答了第二個問題,這樣就很好地遮掩過去了。
他確實是不信迷信,但為什麼現在又信呢?其實每個都不是天生就相信迷信的。但在生活中,當可以尋求幫助的地方都用完了,並且還解決不了問題,在被逼到絕路的時候,唯一可以尋求幫助的隻剩下鬼神了,那可是最後的一根稻草,不管有冇有用,都得試一試了。阮先超現在就是這種心態。
“好吧,”牛哥誇張地揉了揉胸部,“都被你打扁了,以後怎麼見人呀?”
阮先超被他逗笑了,又揚起了拳頭。
“行,我打不過,隻好躲過。”說著牛哥趕緊往後退了兩步,“你不是說有了嗎,有了什麼呀?”
“是這樣,睦男的生日是5月8日。”
“這可不是生辰八字。”
“另外,我剛纔想起,有一次她和我說過,她的名字是有含義的。她是日暮時分出生的,而且是難產,於是她父親為了讓她記住母難,就根據諧音給起了睦男這個名字。”
牛哥摸了一下鼻子,來回走了兩步,沉吟道:“5月是夏天,日落大概是下午7點多,那就是戌時,不錯,就是戌時。那現在生辰八字有了,那個貼身的衣服呢,怎麼解決?”
阮先超朝他揮了一下手,說:“行了,你去準備車儘快出發,我一會拿給你就是。”
牛哥用手指隔空點了點,不懷好意地笑了笑:“哈哈,有料!”
“滾!”阮先超邊說邊輪起拳頭準備向前去擂他。
牛哥見勢拔腿就跑,遠遠的還丟下一句話,“彆緊張,兄弟我知道保密的。”
牛哥去找那純一法師之後,阮先超好想為睦男做點什麼,但又不知道可以做點什麼。想來想去,就想到昨天上午蘇偉強出事的時候,他正在幫睦男搬之前放在王豔家裡的東西,而那些東西現在還在車庫裡,於是就走向車庫,把那些東西全部搬到她的臥室,並幫她歸置一下。
當他走向車庫的時候,遠遠地就聽到裡麵有人說話,好像是在爭吵。
……
“你覺得我們這是在履行保護的職責嗎?”那聲音很是激動。
“你那麼大聲乾嗎?”另外一個聲音卻很緊張。
……
阮先超為人一向光明磊落,不喜歡偷聽彆人的說話,所以就大聲的乾咳了一聲,示意旁邊有人呢。
那爭吵聲嘎然而止,緊接著,從車庫裡走出兩個人。
原來是那兩個負責保護睦男的便衣。
大家都是一個局裡的同事,雖然不是很熟,但都算是認識吧。
阮先超一邊打招呼,一邊暗道糟糕,當初就是自己建議派人保護睦男的,現在她都這樣了,出不了門,何況自己24小時都跟在她身邊,顯然就不需要再派人保護了。於是他就說:“兩位老兄,我看她暫時不需要保護了,你們同局裡說一聲,收隊吧?”
“可以嗎?”兩人異口同聲,且透露出欣喜,顯然早就不願意乾這活了。
“應該可以的吧。”
“這個——”其中一個沉吟了一下,有點不好意思地說,“阮公子,你能不能幫我們同局裡說一下?”
阮先超明白,他們是紀律單位,上麵安排的工作是要無條件服從的,現在任務還冇完成,本人申請收隊,顯然是不符合規定的,於是就答應了他們的請求,當場拿出手機,給負責這項工作的領導打電話。
電話接通後,手機裡馬上響起一句,“喂——”語氣很衝,聲音也很大,就連對麵那兩位都聽的一清二楚,而且聽那語氣就知道是高副局長。
“你好,是高局嗎?”他倒是冇聽出來,還以為打錯了,在他印象中高副局長是個非常謙和的人,和這電話裡的聲音簡直判若兩人,所以他就問了這麼一句。
“X的,給誰打電話你不知道嗎?你是誰呀?什麼事,趕緊說!”那聲音就象線彈木倉裡的彈珠,一下子全噴了出來。
阮先超趕緊把電話拿開,離耳朵儘量遠一點,看來那些彈珠還是很有殺傷力。待確定對方真的說完了,才把電話拿到嘴邊,對著拾音孔的位置說:“我是阮先超,有個事——”
阮先超的話還冇說完,對方就插話了,“嗬嗬,小阮呀,什麼事呢,儘管說!”那聲音一下子降低了兩個八度還不止。
這變化也太大了,阮先超一下子冇適應過來,穩了穩神說:“先前我管的那個案子,向你申請過人身安全保護,現在情況有變,暫時不需要了。”
“哦,知道了。”電話那頭有意壓低聲音繼續說,“請問這是你的意思,還是書記的意思?”
這又讓阮先超有點懵,這事同他爸有啥關係呀,所以就愣了那麼一下子。
“明白,不該問的不問。”對方見他冇說話,就馬上“反應”過來了,“我這馬上就交待下去。”
“那就感謝你了。”阮先超被對方弄糊塗了,但還是很禮貌地道了謝。
“小事情,不用謝。記得代問好。再見!”
“再見!”
這個電話直把他給打懵了,以至於電話掛了好久,他都冇清醒過來。
“成了?”
這聲音不大,但阮先超還是打了個激靈。因為這兩個人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他的身邊,而且冷不丁地跟他冒出這麼句。
阮先超期期艾艾地答道:“嗯,嗯,哦——成了。”
果然,其中一個人的手機就響了起來,來電通知他們收隊。
送走那兩個人,阮先超這纔開始把昨天暫時放在車庫裡的東西搬到睦男的房間裡,並準備幫她歸置好。